◎阎泽川

上世纪60年代初，画家黄胄（1925-1997）家中又添了一个孩子。当时，居委会根据户口本和出生证，发给黄胄家几张票证，在产假期间，可以买四斤鸡蛋。

这一天，黄胄又从琉璃厂的宝古斋抱回许多画来，而且有一幅是元代画家张师夔和雪界翁合作的《鹰桧图》，这可是举世罕见的孤本。他的爱人郑闻慧见了，大为震惊：“天啊，这无价之宝，得多少钱啊，你还想让我们活吗！”

黄胄解释说，这是由四川一位收藏家的家里拿出来的，要价很高。故宫博物院的专家看了几回了，有人说假，有人说真。经过几番开卷，原有破裂的地方愈撕愈长，快撕到黄鹰头上了，再研究下去，这幅画就全毁了。因为老拿不定主意，画店已将它列入出口外销名单。

黄胄说：“张师夔的画，内地就这一幅了，台湾故宫里也只有一幅。这幅画要是流到国外去，内地就一幅也没有了。无论花多大的代价，也得将它抢回来，保留住，否则知而不救就是民族罪人。”黄胄笑着告诉郑闻慧：卖主也弄不清该画的真假，宝古斋已经把价钱压得很低了，只出价二百元。我已经把自己的作品押在宝古斋，以后再拼命地画，都拿去做本钱。另外还有明代画家边景昭的《双鹤图》以及宋人的画册石榴黄鹂，都要想办法收藏起来。

郑闻慧非常理解丈夫的心情，她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只要你看准了，你就买吧，我也不阻止你。再说，你现在要提高，要向传统学习，不花一点本钱是不行的。你只要不动我这几斤鸡蛋，不抢小缨子口中的口粮，我不管你。”

黄胄又特地请荣宝斋装裱大师刘金涛来装裱这幅《鹰桧图》，刘金涛大师倾尽全部心血，竟裱得天衣无缝，悬挂壁上，一片辉煌。在京的绘画大师李可染、李苦禅、黄苗子等人看后，无不惊叹叫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