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天写出爆款《长安的荔枝》,这次马伯庸又带来什么惊喜?

作者:拓荒牛 分类:默认分类 时间:2025-07-24 21:32
企业头条 - 宣传部

编导 花木南 摄像 胡啸 尹克文 刘佳昊 实习生 刘佳硕 校对 李立军

三年前,作家马伯庸仅用11天,便完成《长安的荔枝》初稿,这部从盛唐“荔枝物流史”切口闯入历史缝隙的小说,霸占了多个读书平台榜首,被读者称为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”的职场生存寓言。

三年后的今天,“荔枝风暴”再升级,由董成鹏执导、董成鹏、白客、庄达菲、刘俊谦领衔主演的《长安的荔枝》正在热映,跨越五千里驿路的生死时速,铺陈为盛唐官场浮世绘,以喜剧张力重构“小人物搏命运荔枝”的荒诞史诗。

当观众为“荔枝赛道”屏息时,马伯庸悄然捧出新作——《桃花源没事儿》,今年5月末首发30万册,6小时紧急加印10万册,以豆瓣开分8.8登顶“职场人嘴替文学”巅峰。

从《长安十二时辰》的张小敬到《桃花源没事儿》的玄穹,马伯庸的创作哲学始终如他所言:“无论写什么题材,最终都是在写人”。

当荔枝的驿马蹄声从泛黄书页震响今夏荧屏,当桃花源的雷劈向每一个想捞偏财的职场人——马伯庸以笔为刀,剖开了历史幻象的糖衣:英雄不在高堂广厦,而在李善德磨破的草鞋、玄穹挨雷劈的桃木剑里。所谓人间真相,不过是看清生活后,仍念叨那点菲薄俸禄,坚守在平凡的岗位上。

让我们推开历史褶皱的暗门,与马伯庸面对面。听他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谈,揭开“荔枝宇宙”的基因密码,在桃花源的雷声与笑声中,照见你我挣扎前行的身影。这不仅是与一位作家的对话,更是与历史洪流中,每一个“不认命”的我们自己,击掌共鸣。

━━━━━

历时10多年打磨新作

年轻人闯入成人世界

花木南:您非常擅长从历史的缝隙里捕捉细节,是怎么把握这些历史细节,怎么考证的?

马伯庸:把握历史细节,不在于你对历史知识的了解,因为毕竟不是这个专业的,没有历史专家懂。更重要的是要体现出一种对人性的体悟,或者说“感觉”。比如《食南之徒》的灵感来源——木简,是因为它让我想到南越武王赵佗,这是一位老人,活了100多岁,一般我们会想,他非常长寿,还是一代枭雄。但如果我们对身边的老人多点关注,就会发现身边的老人不管是官员、商人、老师还是普通工人,年纪大了之后,都会有一个共同点,就是喜欢怀旧,喜欢怀念年轻时候的事情。我相信赵佗也不例外,那么他既然回不去,就需要一些寄托他们思念的东西,就有可能是他们在南越王宫发现的这些枣树。所以我觉得从这个思路去理解,理解的不是历史本身,可能是一种人性的表达。

花木南:今年新书《桃花源没事儿》灵感源于您家小区片警讲述的“道士劝清消防通道”的段子。为何这个看似荒诞的日常故事,能衍生出“妖怪社区管理”的奇幻设定?

马伯庸:其实是师法于蒲松龄老先生。蒲松龄写《聊斋》的时候,他就是把妖当人写,当妖具备了人性的时候,你就会发现他就分外可爱,而且比人还要可爱。所以这也是我借鉴了一些蒲松龄、还有汪曾祺对《聊斋》的改造,从前辈们身上吸取了很多写作经验。

花木南:《桃花源没事儿》后记里您写道,这本书记录了十几年的斑驳面貌,既有年轻时的轻浮,也有中年时期的疲惫。有哪些情节是年轻时,哪些是中年时?

马伯庸:涉及主角,都是年轻时。因为这个主角跟我之前写的角色不太一样,满嘴阴阳怪气、满腹牢骚,天天抠抠搜搜的,念叨自己那点工资,这是属于年轻人的烦恼,也是属于年轻人的气质。但是中间他碰到了这些事,包括他碰到了这些人,实际上很多都是我经过这些年观察发现的人和事。不过在我年轻时,会觉得不合适,或者会觉得这个人做得不可理喻。但随着年龄的增长,慢慢地就跟这个世界和解了,会发现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不得已的原因。所以说这本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应该是一个年轻人闯进了成人的世界并逐渐长大的过程。

花木南:所以我们可以理解为马老师这些年的心路历程,映射到了主角玄穹的身上。

马伯庸:所有的作品应该都是我心路历程的一个映射。为什么《桃花源没事儿》写了10多年?并不是正襟危坐每天写,写了10多年,而是进行改动之后,就把它扔在旁边了。过了一阵,又把它拿出来做一遍改动。实际上这本书已经来来回回迭代了很多次,不能把它当成一个作品,我是把它当成一个试验、当成一个练笔的习作来写的。

花木南:主角玄穹有一个特别好玩的设定——“穷命”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灵感创意?

马伯庸:这个跟我关系很大,包括我在内,包括我身边的朋友在内,我发现普通人是没有外财命的,一旦发点小财,运气总是平衡的。你发了点小财,旁边一定有个事找补了;你中个小奖,你的车一定撞了一下;你公司发奖金了,一定家里谁生病了。你就得把钱填进去,就永远是处于一种平衡状态。这是普通人的命运。只不过我把这种命运具象化一点,更极端一点。至少说只能吃死工资这个事,确实是大部分人的真实生活。“穷命”这个设定就是我当年最早决定下来的,那时候我还觉得,对这件事情要毫不留情地进行批驳,本来我想写的设定是,主角玄穹摆脱了这个命运。但是后来我想想,这样不好。过了十几年后,我发现如果真的摆脱了这个穷命,那么它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玄幻小说了。

花木南:以前大家读您的小说的感觉是职场爽文,但因为这个结局,把“爽”变成了“丧”。是不是意味着大家只能认命了,只能在职场中坚守?

马伯庸:这不能叫认命。一个人,有外部的生活逻辑和内部的内心逻辑,外面的逻辑,大部分人是改变不了的。有些人能力强,这个另说。但是大部分人,只能在客观存在的困难之间,在间隙中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。但是内心一定要自洽,很多问题、很多麻烦都是来自内心的不自洽,或者是内心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。内心的执着最后会成为心魔,影响到我们外在的表达。

花木南:主角玄穹虽然嘴上老是抱怨,但其实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。就像很多年轻人想躺平又想卷,但躺平躺不了,卷又卷不起来这个状态也是您想要去表达的、比较贴合我们当下年轻人的一个状态吗?

马伯庸:根据我的观察,生活中大家都会抱怨。一吃饭一聊天,那真是牢骚满腹,就觉得根本干不下去了,第二天闹钟一响,穿好衣服之后,拍拍身上的土,继续干活。不过这种对于工作的责任感和对于工作的抱怨,其实并不矛盾,它代表了一个人的两面,一个是我们对于人生的表达,另外一种就是对于责任感的一种坚持。

━━━━━

11天写出爆款《长安的荔枝》

从历史缝隙里捕捉细节

花木南:《长安的荔枝》这本书11天就写完了,当时的创作过程是怎样的?

马伯庸:当时整个人灵感勃发,拼命打字,第一次感觉到脑子里爆发出的灵感比打字还多。这本小说的灵感来源于杜牧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”。我意识到了一件事,“一骑红尘”往往会被大家忽视掉,没有人关心荔枝是怎么运过来的。但是作为经常干活的人,看到这个信息之后,立刻会想到,谁来运这个荔枝、怎么运、要花多少时间、花多少钱等等这些具体的落地举措。所以我就在想,能不能从这个角度写一下荔枝,后面那一句“无人知是荔枝来”,我想能不能“有人知是荔枝来”,所以就写了这样一个小说。

花木南:一句简单的诗句,怎么扩展成一部小说的呢?

马伯庸:这个扩展起来特别简单,就像做一个项目。我当了10年上班族,我做项目就是这么做的。接到一个大的命题,首先发现干不了,但是没办法,必须要干,那么就沉下心来,逐步分解。把一个问题分解成很多小问题,每一个问题标定它的完成时间,标定它的解决时间,一个一个小细节攻克,那么这些小细节聚少成多,最后会汇成一个解决办法。你会发现,当年觉得不可能的事,一点一点是能磕下来的。

花木南:很多人喜欢《长安的荔枝》大多是因为在李善德身上看到了自己,比如说大城市买房不容易,职场上的艰难博弈等等。

马伯庸:每一个人的生活经验都不一样。其实我想跟大家表达的还是那句,什么叫英雄?英雄是认清这个生活的残酷,但是依然会坚强地生活下去。对我们普通人来说,重要的不是说我们遭遇到的这些困难、生活的压力,而是在于我们如何顶住这些压力,顽强地活下去。因为我们普通人有自己的责任,有自己的要求,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,我们的内心该怎样去选择,才能够让自己实现自己的责任。

花木南:《长安的荔枝》电视剧版正在播出,电影版下个月即将上映荧屏。您曾说过电视剧跟文字逻辑不太一样,不过您这几年文字是越来越影视化了,是在写作时会加入想法设计吗?

马伯庸:就算我想做到,也不可能。一个人不可能写出小说后,在影视化时,不需要改动就直接当剧本用,因为这两者表达的逻辑是完全不一样。毕飞宇老师说过一个例子,他在小说课里讲到海明威的一个短篇小说,叫《杀手》。他说过,在电影发明之前,小说家不知道镜头的存在,但是电影发明之后,小说家忽然发现,原来我们也可以用文字虚构一个镜头,可以拉远拉近。所以说,这是一种创作手法或者说写作技巧,并不代表说它就是一个为影视剧而准备的一个画面感。

花木南:很多观众还是更喜欢《长安的荔枝》原著,您怎么看?

马伯庸:原著小说只有7万字,而电视剧是一个长篇剧集,所以里面一定会有一些(电视剧)原创的部分。当时我给剧片方提供了一个建议,我说书里的故事设计是一条线,讲的是岭南到长安,所有视角都在李善德身上。但是在剧里,你们可以展现出一个世界。这个世界维度非常丰富,有做生意的胡商,有在当地横行霸道的官员,有生活比较简单的、质朴的、动人的、形形色色的人。他们发挥的空间很大,如果发挥得越多,这个世界越丰富,那么故事就越丰满。所以我给他们的建议就是,做一个世界出来,我没有这么多空间,但是你们有。

━━━━━

日均创作4000多字

高产作家还是冲浪高手

花木南:近年来您高频出书,是否与您在《长安的荔枝》写的一样,会用deadline倒逼创造力?

马伯庸:没有特别给自己设计这些压力,我只是喜欢写,所以就一直不停地写。另外因为我的题材还是以历史题材为主,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,5000年历史里积攒了海量的人和事,浩如烟海,我随便从中撷取一点,就可以够我写一辈子。所以,对我来说,写作的灵感是不缺的。只要背靠着中国历史,永远有东西可以写。

花木南:看您之前接受采访时提到,一天能写4000个字,现在还坚持吗?

马伯庸:差不多还是4000字上下吧。有时候灵感来了,五六千字,有时候灵感不来了,两三千字都有。

花木南:如此长年累月创作的状态,还能够保持每年看10万字左右的书吗?

马伯庸:现在看书不像以前那么多了,因为每本书都要精读,很多时候我还会看一些散碎的资料,或者去图书馆、博物馆,我更喜欢看一些实物,看一些展出的展品,实物展品本身会比书更容易激发我们对历史的想象。

花木南:您不仅喜欢去看博物馆,记得您还有个很有意思的习惯,到了一个地方会打开地图,看到有趣的地名会搜索它背后的故事。有没有哪些好玩的地名跟我们分享一下?

马伯庸:很多,比如有一次我去衡水,衡水往西边走,就路过一个村子叫“南护驾庄村”。我一看“护驾”——保护皇上,我在想,这个村子敢叫这个名字,一定是皇上在这落过难,他们把皇上救了,皇上才允许他们用“护驾庄村”这样的名字。那我在想,这个叫“南护驾村”,那么有没有“北”?一查,北边果然有一个“北护驾村”,东边还有一个“东护驾村”。我就在想,这个事情可不小,皇上得三个村的人去救。那东南西北还差一个呀,找了一圈没找到,最后,在东北方向,在衡水的正北看到一个镇子,这个镇子叫“护驾池”,四个地名放在一块,一个故事就出来了。三个村子,都是“护驾庄村”,就那地方叫“护驾迟”,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当然什么事我不知道,但是就这四个地名拼在一块,一个故事就已经呼之欲出了,这就是地名中隐藏的信息。

花木南:您思维发散能力非常强,由此及彼,把整个故事都串起来了。所以这个地名故事,很有可能成为您未来创作的某部小说?

马伯庸:很有可能。我常年到各地调研,去旅游,去搜集资料,搜集这些资料是没有目的性的,不是说我要写东西才搜集,但是我相信在未来某一天,这些散碎的线索一定会成为我创作的一部分。

花木南:有没有总结出哪些创作的秘诀呢?

马伯庸:我的创作没有秘诀,创作就是多写多看,写多了,大家都能达到我的水平。

花木南:您提到过写历史小说其实就像在写古代的职场报告,把很多在现代职场的感受融入到了小说里,是怎么把它结合得如此巧妙的呢?

马伯庸:我没有刻意去结合,因为古代职场也这样,古人也面临房贷压力、升职压力、裁员压力、生活压力,只是跟现在的表现形式不同,但本质没有区别。所以说没有必要刻意借古喻今,或者把古代和现代很多事联系到一块。只要老老实实写出古人的生活状态,现代人看了自然就会有共鸣。

花木南:我看您也是个冲浪高手,经常能刷到您发在社交平台的内容。所以您会到各个社交平台上捕捉灵感、捕捉网络热梗吗?

马伯庸:会的,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要保持年轻的话,必须要和流行文化保持一定的敏锐性,保持一定感知度。所以说,我短视频也刷,游戏也玩,社交媒体也看,看看现在大家都在聊什么,说什么。

花木南:您近几年特别高产,但高产可能就意味着同质化,您怎么看待这样的声音?

马伯庸:我也在避免这个事情。大家能看到这几本书里面有历史题材的、有神话改编题材的,有玄幻的,每一个都不一样。

花木南:这些都是您见微系列里面的作品,网友称见微系列是职场人必备指南,这个系列还会持续多少部?未来是否会尝试更纯粹的 “历史喜剧” 或 “奇幻悲剧”?

马伯庸:随机缘吧,因为写作是没有办法规划的,只能说灵感来了,挡都挡不住。

花木南:纵观您这几年创作的角色,从《长安的荔枝》中层官吏、《太白金星》的仙界高管,到《桃花源没事儿》的“俗务道人”,职务从中高层下到一线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下沉?

马伯庸:我觉得越往下走越能看到环境的变化,越能看到我们生活真正的底色。就好像我们看一棵树,可以看到枝繁叶茂,可以看到它的树很高,但是看这棵树是死是活,要看到根部。

花木南:所以有没有可能您未来的创作方向是一个无官无职的人物?

马伯庸:都有可能。一般来说,我不会给自己做规划,像这3本书,虽然它的级别逐渐降低,但实际上我在写的时候,并没有刻意这么考虑。它就是自然而然发生,自然而然演化。

值班编辑 古丽实习生 王雷佳汶

星标“新京报”

及时接收最新最热的推文

点击“在看”,分享热点

当前用户暂时关闭评论 或尚未登录,请先 登录注册
暂无留言
版权所有:拓荒族 晋ICP备17002471号-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