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章钜奏报三元里抗英:英夷丧胆功在须臾
三元里抗英是中国近代历史上一次伟大的反外侮行动,民众自发保卫家园,一定程度上骚扰了英军行动,梁章钜在上报道光的奏折中极力夸赞此次行。
鸦片战争爆发时,梁章钜任广西巡抚,1841年,他调任江苏巡抚,调任之时,他率先将三元里抗英上奏道光。
梁章钜在奏折中称,“初十日有乡民数万人,围困义律等众,功在须臾”,依他的描述,民众抗英义举差点大功告成,但因余保纯“得义律私信,出城弹压”而告失败。
不久后,梁章钜再次上奏道光,进一步描绘民众抗英功绩,他在奏折中附上了民众抗英说帖。梁章钜称乡民因见官兵无法依靠,“激于义愤,竭力抵御,一呼四起”,结果“英夷胆落魂飞,骤解围困”。民众之所以自发抗英,梁章钜认为与广东巡抚怡良,两广总督祁贡平日爱民关系密切。
梁章钜认为“民心”可用,提出打败英军的策略,“只须责成祁贡、怡良认真团练乡民,以收复香港为首务”,再辅以“坚壁清野”的老计谋,英国人将不战自溃。
三元里抗英只有骚扰作用无法主导战争走向
梁章钜奏折中描述的三元里抗英,与史实相差甚远,他所提的战争策略更显得“纸上谈兵”。
梁章钜所称“英夷胆落魂飞”,依据的是《广东义民斥告英夷说帖》,他在奏折中附上了该文。这篇说帖用语夸张,称英军获胜只因收买“汉奸”,倚仗的是“船只坚固,炮火惨烈,火箭威猛”这三样东西。
说帖宣称,如果英军要打陆战,就该“或阵战,或马战,或步战”;如果要比拼炮火,英军需先考虑谁的炮弹重;如果要打海战,那就先退出虎门,“等我百日后,造就船只,与尔海外对战”。
从这番表述而言,民众对战争的理解可谓无知。其一,鸦片战争时,大炮的威力早不靠炮弹轻重衡量,早在1588年西班牙远征英国时,英国海军就靠滑膛炮打败了炮弹更重的西班牙“无敌舰队”;其二,两国交战,不存在一方停下进攻等待敌方造好武器再打的道理。
这篇说帖中,战绩描述更夸张,文中称“尔伯麦、霞毕,平日何等强横,如今……碎尸万段。”⑤不过这显然是民众造假,据茅海建考证,三元里抗英之时,伯麦正在去印度请兵的途中,不在广州,而所谓的霞毕,英军中并无此人。
显然,梁章钜奏报的战果不符合事实。
虚报战果误导时局判断鼓励团练助长绅权
梁章钜是第一个将三元里抗英上报清廷的人,也是第一个夸大三元里战绩的人,这种虚夸战绩所造成的负面作用不可忽视。
其一,夸大民众抗英战绩,认为仅靠“认真团练乡民”就可收复香港,这十分幼稚,根本未认识到中国在鸦片战争中失败的原因——我们民族落伍了。以梁章钜为代表的士大夫错误总结失败原因,战后不思改革,使中国丧失了二十年宝贵时光(蒋廷黻语)。
民众出于保卫家园的热情,奋力抵抗外侮,这理应值得夸耀,但过分夸大三元里抗英,则让士大夫误以为“民心可用”,然而仅以“民心”对抗英军炮火,无疑是自杀。梁章钜作为主政者,并未起到指导舆论的作用,反而助长了虚矫和仇外心理,这是一大败笔。
其二,梁章钜鼓励团练,间接导致绅权扩张,私人军队崛起。团练不同于政府军,政府并不出资,费用全由乡绅筹措,因此只听命于乡绅。茅海建在《天朝的崩溃》一书中考察了三元里抗英的主体,尽管主要成员是农民,但领导者是乡绅。
梁章钜、林则徐都鼓吹乡勇团练,他们将权力下放给乡绅,逐渐破坏了“县官和村镇名流在广东农村中的权力平衡,因为后者现在开始自己执行治安权”,结果绅士开始盗用司法权和军权,军队开始私有化,这造成近代中国长期割据,难以统一。
茅海建结合英国史料分析认为,三元里英军实际死亡5至7人,受伤为23人至42人。⑦尽管数字很小,但就无正规训练,以冷兵器对抗英军的民众而言,仍是不小成绩,不过也必须承认,这场战斗未影响战争走向。至于英军退出广州,是因为奕山与英军签订停战协定,花费600万赎城。